## **盔甲山抒懷**
我與盔甲山,是從幼年就結緣的。記得在那僻靜的崎嶇山道上,我坐在毛驢背上的馱簍里,聽著“叮當”、“叮當”的牲口鈴聲來山里住姥家。海邊的孩子初次進山,覺得這里簡直是個“桃花流水”的仙境。舅家窮,孩子多,兄表弟們親熱地圍著我,問海邊的事,問大海什么模樣,問坐船什么滋味,還問魚兒是怎么被撈上來的;我也好奇地問他們,高山上有什么鳥,爬山美不美,樹林是怎樣長出來的。姥姥怕我寂寞想家,便讓表兄陪我玩,她高興得只拍巴掌說,只有家中來客才這樣的,平日里難得閑散都干活去。我問:“干什么活呀?”表兄說:“刨地、挑肥、打水、拾柴禾,什么都干。”
第二天,表兄果然領我上山玩了,我們走進老林子里,頭頂上樹枝蓋樹枝,太陽都射不進來,怪嚇人的,地下遍開著野花,散發著清新的芳香。樹底下,落滿紅得透亮的山楂果,潮濕的地方,長著小傘般的雞腿蘑菇……
“咱們揀楊樹葉吧。”表兄說。
“楊葉兒有用嗎?”
“帶回家編醬壇蓋兒,可好哩。”
于是我們折一根柳條,串起楊樹葉來,還不斷地揀山楂果、蘑菇……
可是,不久我竟看到了盔甲山,心底的烈焰和山里人熾熱的生活。一個深秋的傍晚,我正倚在門旁等舅舅歸來,表兄跑過來約我到山腳下去,他指著山麓的一角說:“你看,那是什么?”我抬頭一望,只見滿天降紫色的落霞余暉,反襯著黝黑的大山,顯得神秘莫測,山間的暮靄將那些灌木叢、楊樹林隱沒在縹緲的輕紗之中;山腰上,有幾點光亮在明滅閃動著,該不是鬼火熒光吧?一種好奇心,促使我和表兄這一對少年向山地里跑去。
我攀著小路,登上石崖,看那光亮越來越近了。心里砰砰地跳著,腳下踏落了山石,表兄趕緊扶起我,再往上面爬……。
“誰?”突然一個沉沉的粗壯的喊聲鎮住了我的腳步。仔細看去,原來是舅舅和幾個山里人,他們正從藏地瓜的地窖里往外搬大蓋槍哩。頓時,我明白了為什么在家里很少見到舅舅的奧秘……。
盔甲山啊,盔甲山,這樣的生涯怎么不令人神往!是你,用英雄的氣魄養育熏陶了我,在過去的戰火煙塵中,我跟舅舅和山里的游擊隊員們轉遍了你的峻嶺險峰,赤日炎炎的老樹林里,曾設過八路軍的兵工廠,我也曾拉著風箱幫舅舅打過鐵;大雪封山的巖洞旁邊,我曾敲開那冰凍的山泉積聚的池水,洗凈風塵仆仆的臉龐。你山上的野果滋壯了我的體魄,山巒間回蕩的雄風,洗滌著革命戰士廣闊的胸臆。在解放戰爭的排炮聲中,我們才暫時別離了你,沖出那蒼蒼郁郁的群山,隨著向全國進軍的嘹亮號聲,奔向大江南北,青藏高原……
我實在沒法一一述說受你哺乳過的盔甲山人,只知道舅舅直到今天還帶有滿身山地里的風塵,做一個拓荒人。全國剛剛解放,他就挑起發展地方工業的擔子,他搞過化工、五金、發電,真像是各行精通的專家。一個工廠建成了,他幾乎沒有喘口氣的功夫,又揣起旱煙拐到另一片田野上勘探新廠址了。那些盔甲山人,在今天明媚的陽光下,不正像你那秀山峻嶺一般,為振興中華大業而突出云表嗎?
--: (發表于1984年4月《群眾藝術》)
- 封面
- 大海的懷念
- 海媽媽
- 芝罘情思——海濱拾零之二
- 海岸路抒懷——海濱拾零之四
- 老街老巷
- 權威從哪里來
- 教誨
- 醉春風
- 宋磊學畫記之一
- 宋磊學畫記之二
- 只因他是主人翁
- 氣磅礴 色斑爛
- 寄情“老解放”
- 他們日夜在戰斗
- 華發添 志彌堅
- 漁歌灣
- 質樸的追求
- 不善巧思 必落俗套
- 乘長風起舞
- 智慧與理想的騰飛
- 哀歌
- 愛國主義的凱歌
- 鋼鐵二題
- 夜航明燈
- 在光榮的崗位上
- 載譽歸來訪韓濤
- 許身藝海勤探求
- 觀眾需要真善美的藝術
- 盔甲山抒懷
- 珍珠的光采
- 老帆桿
- 贊美你豐美的大地
- 一封無法寄發的信
- 光與火的凝聚
- 要演出人物性格來——戲曲瑣談
- 迷人的柜臺
- 銀色的鷗翅
- 風雨夜話人
- 新姿新色放新花
- 陳酒新酒總關情
- 玉環醉舞全憑酒
- 鼓舞的瓊漿
- 葡萄酒城漫步
- 下筆有心聲
- 迷人的《每周一曲》
- 沂水蒙山 巍巍雄風
- 結婚萬花筒
- 歲月長鮮歌不謝
- “梨園芬芳”芬芳了梨園
- 海事
- 為王煥理《拙齋小草》序
- 煙臺,我心中的城徽
- 一曲秉公執法的贊歌
- 父親的懷念